傳統(tǒng)藝術想要發(fā)展,首先要傳承,但傳承什么,如何傳承,這是包括相聲藝術在內的所有傳統(tǒng)藝術必須要認真思考的。
無論政府部門還是民營團體,無論是老藝術家還是年輕演員,搶救傳統(tǒng)相聲已經成為了共識。大量過去鮮見于舞臺的傳統(tǒng)作品又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視野之中并廣為傳播,使后學者有的放矢,使更多年輕人愛上這門藝術。
但必須要指出的是,隨著傳承的深入,一些問題也逐漸地暴露了出來。諸如對“傳統(tǒng)”的過分抬高,認為“老的”就是“好的”;對傳統(tǒng)相聲里一些技巧技法諸如“倫理哏”“臟口”的錯用濫用;舞臺“復古主義”“保守主義”流行,年輕人卻是一副“老朽”的樣子……輕者,影響相聲藝術作品的完整性和美感;重者,對社會風氣造成了負面的影響,有悖于文藝的社會作用。
這些問題在一些有識之士眼中有鯁在喉不得不說,但很多人也迫于網上一些“鍵盤黨”或者不理性粉絲的壓力不敢說,迫于一些“打著傳統(tǒng)反傳統(tǒng)”“拿著傳統(tǒng)做營銷”的從業(yè)人員的伶牙俐齒而不愿言。例如薛寶琨先生就曾在一個研討會上被某年輕演員激怒,對方要求理論家薛寶琨現場說一段。
究其背后的原因,根本上是一些相聲從業(yè)人員和一些市場經營者以及宣傳炒作者重技不重藝,重形不重道。
首先,在對于傳統(tǒng)相聲作品上,特別是鮮見于舞臺的一些傳統(tǒng)相聲深厚的藝術技巧,搞笑的手段,他們看不到或者領悟不到如何巧妙地使用,如何把這些技術靈活地運用在其他作品之中,他們更看不到傳統(tǒng)老藝人對相聲內容和技巧的自我凈化,看不到老藝人基于長期藝術實踐以及自己豐富生活閱歷基礎上產生的藝術“自覺”,盲目追求舞臺效果,竭澤而漁地使用技巧和手段,造成了諸如臟口、打頭、倫理哏這些確實有悖于現代文明手段的濫用,同時也使得一些品位并不高的傳統(tǒng)段子在沒有得到完善的情況下,過多地出現在舞臺上。
一些人認為觀眾是有自我判斷能力的,但實際的效果是在一些小劇場,經常聽到的是觀眾的怪笑、壞笑,甚至是帶有點淫邪味道的笑,這樣真的是在推動相聲藝術的發(fā)展嗎?我們的演員真的愿意這樣嗎?我們問問健在的曾經經歷過撂地生活的老藝術家們,這是他們想要的“正好兒”嗎?
根本上,一些人口口聲聲說的所謂的傳統(tǒng)技藝,不過是他們摟錢的耙子罷了,是給自己的低俗找一個借口。傳統(tǒng)藝術,一定不是反人性的,或者宣傳反人性的;一定不是反道德的,或者宣傳反道德的。
實際上,很多傳統(tǒng)相聲的倫理哏、臟口、葷口的使用是建立在對丑惡偽善之人的批判基礎上,就像《金盔鐵甲》《拴娃娃》《托妻獻子》等作品就是如此。歸根結底是為了達到棄惡揚善的目的。也只有在鞭笞丑陋的時候,才能顯示出民間智慧的巧妙。
其次,在相聲傳統(tǒng)上,很多人把一些舊有的習慣、規(guī)矩帶到了今天,但是他們看不到這些習慣規(guī)矩的時代性,不知道哪些是進步的,哪些是落后的,或者即便知道,也放大其落后的一面。例如,相聲在傳承上講究口傳心授,這自然就產生拜師制度,也講究師承關系,即所謂的“家譜”問題,所謂傳承有序。
但是今天一些從業(yè)者則夸大了“家譜”,把它變成了“族譜”,一旦產生人才流動,就揮舞所謂的道德大棒,網絡跟風炒作,把相聲行業(yè)搞得烏煙瘴氣,甚至“山頭兒”林立。但實際上,相聲行業(yè)過去設立“家譜”的目的是保護這個行業(yè)內的從業(yè)者,是要大家團結,跑江湖時能相互照應,結果現在卻成了割裂群體、惡意競爭的厚障壁,這樣的“傳統(tǒng)”有什么現實意義呢?
上述只是一些小的例子,事實上,今天,傳承像相聲這樣的傳統(tǒng)藝術,不僅僅是行業(yè)內部的事情,也是整個社會的事情,民族藝術,它一定體現的是一個民族的審美趣味和審美走向,體現的是一個民族的文化理念和文化認同。從這個意義上說,它關系到每一個文化管理部門、每一家文化企事業(yè)單位以及每一個媒體宣傳單位或者企業(yè)。
我們到底要樹立一種什么樣的傳統(tǒng)風氣,什么樣的傳統(tǒng)審美觀,這是我們每個人都要深思的。我們要給我們的后人留下什么樣的“笑聲”,我們需要對我們的社會責任感進行一個認真的思考。
從現實層面看,一方面我們要把已經整理好的優(yōu)秀傳統(tǒng)相聲作品配合藝術家和優(yōu)秀中青年加大力度地推廣,包括演出、音頻、視頻等方式,不計市場回報,注重追求社會效益,從而對市場進行良性培養(yǎng);另一方面,也要普及相聲歷史,借助多媒體的形式,多渠道多元化地介紹相聲知識、相聲人物,溯本追源,讓“正好兒”回歸。(水滿則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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